阿清

番外陸花之赏花

     

   “尔等实在放肆!”那白发长老见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几大高手皆围立于身前,直气得失了态。亦或者不是被气的,更像被吓的。

  

     叶城主冷笑:“身为长辈,偏听偏信,红口白牙。三言两语就想判人对错是非?莫不是不记得了他也有师父?放肆?你难道不放肆!”

  

     “何必与他说这许多。”西门庄主冷声拔剑直指面前。

  

     司空大盗捏着下巴:“听说你是位剑仙?你可准备好了,剑神西门吹雪和剑仙叶城主他两个动起手来可是绝对不会犹豫手软的。”

  

     几人本与那剑仙长老素不相识,如今因陸仁兄而会聚于此,一同来为他新交的朋友拔刀报不平。若说这一心退出江湖不愿再多管闲事的陸仁兄为何偏又管起了“闲事”?不但自己管,还拉来自己的几位好友一起参与?

  

     只因半月前,他这爱酒如命的浪子喝到了平生以来最好的酒。天下好酒甚多,可至少在他心里,那就是最美妙的酒。

  

     为什么那酒于他而言有如此地位?因为那是花公子花满楼酿的酒,用昆仑山上采摘的奇花灵草亲自为他酿的酒。

  

     而这酒,司空大盗、西门兄和叶兄也尝了,自然也没有不来的道理。

  

     都言名动江湖的叶城主性情孤冷少言,然而这独一无二的好酒却能买他一笑,实在称得上是遍寻不得的良方。

  

     自陸仁兄替那位“陵端”小道长治服了尹千觞、方兰生等人以来,就与他打上了交道。花满楼花公子曾有意赠其一盆幽兰以示交好,可那小道长只恭敬笑了笑,道:“多谢花公子,我是个粗人,好花还是要送给爱花之人啊!”他说这话时,目光时不时瞥向陸仁兄。

  

     “陵端!你干什么?这是天墉城,外人不得擅进!”那小道长的大师兄这样责问。

  

     小道长却抱起胳膊歪头笑道:“大师兄,你们泄密出山,私相授受,该当何罪呀?莫说那人是你亲弟,但凡他不是天墉城的弟子,你就没资格教他天墉城的东西!”

  

     那大师兄直气得无话可言:“你……”半天总没有下文。

  

     “你什么你,我看你才像个外人。”小道长撂下这一句扭头就邀了陸仁兄带上花满楼花公子与其好友来欣赏奇花异草。非但请人家观看了,还让师弟采了不少给他们包好,只为花公子的一句“若用来酿酒必是极品”。

  

     而他们今日准备对付的,正是当日那位大师兄的亲传师父。

  

     此时伤愈的小道长早已躲得远远的,站在师父身旁默默地看戏,时不时递上一把剥好了的瓜子仁儿。

  

     只见那剑灵红玉也显出了身来,拦在白发长老的前面,转眼间瞥见了陸仁兄身边的花公子,先是一怔,而后大喝一声:“大胆!你竟敢冒充主人——”话音未落,就感受到一股内力袭来,而后向一边倒去。

  

     白发长老见此,不由得又微微后退了半步,同时也望见了那位花公子,一时震惊得居然忘记了言行,只脱口问道:“你……你是谁!”

  

     这位花公子的脸同自己实在是相似,只是看起来比他年轻,比他更清秀俊逸些。

  

     陸仁兄不悦:“与你无关。”随后示意,可以动手了。

  

     花满楼意识到异样,上前问道:“陸兄,怎么了?我与他……很像么?”

  

     陸仁兄抬手,搭住花满楼的肩膀:“别胡说,他哪比得上你。”

  

     花满楼抿抿唇,心道,那便真是长得像了。不然,又岂会如那女子口中所言“竟敢冒充主人”?

  

     西门吹雪和叶城主提剑上前,正要与此人大打一番,只听得这白发长老忽地朝眼前唤了声:“掌教真人!”

  

     他这一声,并没有让几人回头看。

  

     司空大盗笑了笑:“嘿嘿!这种小计,我们见多了!想趁机逃跑?没门儿!”

  

     白发长老急迫之下又唤了一句:“掌教真人助我!”

  

     “师父,您打算帮执剑长老吗?”远处的陵端小道长凑近师父跟前,悄悄问道。

  

     涵素真人不置可否,只道:“他们会留他一命。“

  

     陵端明了,忍不住笑:“那就不用管了。”

  

     许久不见回应的执剑长老环望周遭一圈,大徒弟陵越本在一旁却被打晕,二徒弟百里屠苏不知所踪,剑灵红玉又被吓怕了不敢上前,心下更加慌乱,他自知这些人不会取他命,可,要怎么处置他就未知了。

  

     此时,陸仁兄适时开口道:“喂,别打他的脸。”

  

     花满楼闻言会心一笑,其余人皆十分诧异,而后又反应了过来。

  

     这陸兄怎么当着花满楼的面,替紫胤长老说情?原是因为不希望花满楼知道与自己相同样貌的人被打惨。不然,岂不有损花公子颜面?

  

     而执剑长老却仿佛看到了机会一般,目光直对上陸仁兄,道:“陸公子,帮帮忙……”

  

     陸仁兄欲言又止,与花满楼七分相似的脸,他岂能下得去手?可他又不是花满楼。于是陸仁兄既不打他也不救他,不打他是为了花满楼,不救他也是为了花满楼。

  

     “嗯……你们继续,我们就不出手了。光凭你们几个,就够他受的了。”说着,陸仁兄拉起花满楼就跑。

  

     二人已走远,司空大盗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嘿嘿嘿,这下就是打了你的脸也没人晓得啦!”

  

     “你们……”

  

     山洞内,两人并肩向前走,陸仁兄没来由地问道:“花满楼,从我认识你起,我就见到你生气了两次。一次是因为我假扮铁鞋大盗,另一次,是青衣楼密室里上官瑾拿你来威胁我。”

  

     “听陸兄这么说,是希望见到我生气的样子吗?”花满楼从容摇扇,淡然一笑。

  

     陸仁兄停下步子与花满楼面对面:“刚才你先行了一步,如果有人认为你是生气了,那他一定是个傻瓜。因为你根本不会因为这点事生气,现在这里四下无人,很清静,没人打扰我们了。”

  

     花满楼也大方承认:“嗯,也免得你见了别人被打的样子心里不舍得。”

  

     “我可是摸着良心的!”陸仁兄闻言赶紧解释:“不舍得我也是不舍得让你难堪,谁会去在乎那个白毛?”

  

     “陸小鳯不愧是陸小鳯,油嘴滑舌。”花满楼轻轻摇头,开扇加快了步伐往前走。身形步伐翩翩柔和,全然看不出一点不悦。

  

     陸小鳯连忙只得追上前去:“听着确实油滑了点,可字字句句皆是真话,花——”

  

     跟着跟着,两人走进了山洞的一个拐角,陸小鳯本以为又是一处流水幽谷,谁知柳暗花明,眼前忽然一亮。

  

     “花满楼,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陸小鳯被身前的美景迷得不自觉驻了足。

  

     “什么?”

     “好美的夕阳。”陸小鳯答道。灿烂的落日余晖照遍世间万物,山水、云影、草木,包括他和花满楼,一切就都如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一般,温柔而不耀眼,树木的影子浮现在铜镜一般的小河上。陸小鳯又转头去看花满楼,他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样醉人的景色、这样好看的人,应该没有比这再般配的了罢。

  

     “有多美?”花满楼起了兴趣,又问陸小鳯。

  

     “就像你一样。”陸小鳯不假思索,毫无停钝地脱口而出,“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陸兄是说我美?”

  

   “当然。如果我说的不是真的,任那猴精叫我挖多少蚯蚓我都奉陪。”陸小鳯此话一出,片刻又回过神来,抬起手恨不能打自己一掌。饶是他这从来惯用花言巧语却面不改色的,在花满楼的面前,他心里竟然没来由地发慌了。

  

     花公子的脸还没红,反倒陸小鳯的脸先发烫了。

  

  两人都沉默半晌,花满楼忽然又问道:“既如此,那,那位与我样貌相似的长老美不美呢?”

  

     “他不能同你比。”陸小鳯笃定道。

  

     “为什么?”不是样貌相似吗?

  

     “谁说样貌相似,这两个人就一定一样?你就是你。”陸小鳯此番似答非所问的话却让花满楼一时间无以言表,只得转过了身去。那句“你就是你”,不知含了几分意义。

  

     谁知此刻的陸小鳯却跟个蜜蜂似的凑了过来,左瞧一瞧,右看了看,最后在他耳边道:“不高兴吗?那我便不说了。”

  

     花满楼微微摇头,兀自合起了扇子,似笑非笑:“我几乎已经能想象到,你平常是怎么沾花惹草的了。”

  

     “错”,陸小鳯也摇摇头,放眼望向天边的云霞,语气慵懒,带着些许若有若无的惆怅:“不是寻常,而是从前。”

  

     “哦?难道说陸兄从今日起就要‘金盆洗手’了?”花满楼只觉得不可思议,若要他陸小鳯浪子回头,就和让他戒了酒一样的难。

  

     陸小鳯定定地注视着花满楼,右手轻轻掀开了自己两侧的衣领,胸前那朵因“心花怒放丹”而绽放开的红花便显现出来。他用力点了点胸膛,道:“你这朵花真是讨嫌,开到哪里不好,非得开到我的心尖上?从那以后,我走到哪里都带着这朵花,有了这一朵,我还管别的花草做什么?”

  

     花满楼又笑了:“陸兄这是怨我了?”

  

     陸小鳯不作声,僵持了半刻终于是他先输了,二人大笑继续漫步。

  

     这边眼见着紫胤长老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掌教真人涵素“及时”赶到,劝退了几人。毕竟是师门长老,总得留个三分薄面。

  

     “小道长啊,你们这天墉城,可真是个好地方呀,只是太过奇妙,转着转着又回来了。”陸小鳯看起来心情很是愉悦。

  

     陵端应道:“若喜欢,可一定要常来啊!仁兄此时尚早,还可以陪花公子去赏赏花呀!”他指了指东边,那有一座小莲花池。

  

     “那就多谢小道长啦!”陸小鳯与花满楼相视一笑。

  

     池中的睡莲个头不大,五颜六色,给人一种小巧玲珑的别致。

  

     “这有两朵小金睡莲,靠得真近,颜色像极了你那身衣呀~”

  

     “陸兄是说,它们就像咱们俩?”

  

     “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做怪。像便是像,不像便是不像。”

  

     “像像像,当然像,只是不同的是,那花比我好看多了,而你人却比花还美。”

  

     “听你这样说,我会怀疑你在骗我。”

  

     “小的哪敢欺骗花公子啊。不说花伯父,就是你那几位哥哥,一人一拳,我也是怕的。”

  

     “诶,花满楼……”陸小鳯似又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

  

     “我又找到了一朵更像你的花。”

  

     “它是什么样的?”

  

  

     陸小鳯静静地盯着那朵淡黄色的莲,慢慢描述着:“它独立于莲叶丛中,不依不附,好像有一身傲骨。不,它确实像你,只不过,是以前的你。”

  

     “为什么是以前的我?”花满楼好奇问。

  

     “以前你不认识我,现在咱俩在一起,一朵不就该变两朵了吗?”

     “哈,倒说得有理。”

  

     一边正偷听得津津有味的陵端忽然被人碰了碰肩膀,吓得差点儿叫出了声来。“陵川?你干什么?”

  

     “二师兄,我有事跟你讲啊。”

  

     “小声点,有话咱走远了说。”

  

     “二师兄,你是不在没看到啊,执剑长老被大师兄和红玉扶回来了之后,一醒来不知为何那是见了掌教真人就跑啊,嘴里还不断地叫着‘师父’、‘我错了’,那场面真是……我们都看到了……哈哈哈哈……”陵川一边讲,一边绘声绘色地学着执剑长老当时的模样:“啊!师父,弟子不敢了!救命!”

  

   “得亏他拼命地护住了脸,要不然那模样,可就更不忍直视了!”

  

     “闭嘴罢!”陵川这还没笑完,就被二师兄一掌拍到了背上:“笑什么笑,不怕被人听见了穿小鞋啊?”

  

     此时,大师兄路过。

  

     陵川整晚都赖在了冰壶秋月里不肯出来。

  

  

  

  @烟锁月眉(不授权,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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